七栩

是放飞自我的博天()

有流血表现和可能引起不适的情节,还请注意避雷!

还是OOC渣文笔雷可能

 

双目



源博雅×大天狗



百目鬼小心珍藏着一枚眼珠。

百目鬼是喜爱收集眼球的妖物。在人刚死去时摘下的眼球,注入妖力便不会腐烂,熠熠生辉,像是昂贵的宝石,这样的眼球,每一颗都是百目鬼钟爱的藏品。在这之中,百目鬼最心爱的,是一颗红色的眼珠。

 

她从一名人类贵族那里得到它。

 

那是百鬼出行的夜晚。晚风递来将死之人的气味,百目鬼循着它潜入人类的住处。雕梁画栋,有亭阁假山、飞檐斗拱,是贵族的庭园。女妖小心掩藏身形,不料进了院子,发觉里头压根找不见人影,贵族家中少不了的仆从侍女,这儿一个都没有。

她进了唯一亮着光的和室。整条走廊,唯独这房间门口悬了两只灯笼,像是在为她引路。

她从窗户进去,躲在屏风后头。借着光,她看到屏风对面有个坐着的人影,虽坐着,下头却盖着被褥,百目鬼见多了垂死之人,看这模样,知道自己找对了目标。她缩在屏风一角落,听对面不时响起一阵咳嗽,这时那瘦削的背影便随之弓起,一颤一颤的,像是坠落梢头的风筝,风一吹就不住地摇摆。

屋子的主人剩余的时间不多了。百目鬼抽了抽鼻子,空气里满是死气。

她这吸气声非常轻微,同羽毛落在地面的声音没什么两样。这样近乎不存在的声响,偏偏被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。

“你来了?”他将脸转向屏风这边,先是惊喜,很快消沉,语调一转,口吻严厉,“不对,是谁?躲躲藏藏,不如出来说话。”

百目鬼歪了歪头,见躲不过去,撩了撩裙摆绕过屏风走到光下。

“是百目鬼啊。”

她不认识那人类,那人却认出了她。百目鬼仍歪着头,仔细打量他,见他衣着华丽,气度不凡,膝头平放着一把长弓,应是个武士。再看他一头长发披散肩头,根根雪白,面上皱纹密布,已是垂垂老矣之姿。或许是个厉害角色,但百目鬼的确不认识。

百目鬼也不在乎男人是谁,男人的身份不妨碍她取走他的眼睛。仔细看那一双眼睛美丽极了,纯粹无杂质的红,里头盛着灯火,只看一眼,便有种浑身都要烧起来的感觉。百目鬼挪了挪脚尖,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渴望。

“你想要这个?”武士显然对女妖的本性有所了解,他笑了笑,指着自己的眼睛。

百目鬼点头。

“待我死后,你就拿去吧。”男人说着,瞥她一眼,低下头一面擦拭长弓,一面漫不经心地许下诺言,“别那么诧异。人之一死,万物皆空,这对眼珠子留着也没什么用,不如送你了。”

“不过现在不行。”武士擦完了弓,将它放到一旁。

他拿了件羽织披上,回头道:“扶我一下。”

拿人手短,百目鬼听从他的要求,扶他去到屋外头。他在屋门前的木廊上坐下,那两盏灯笼下头摆着坐垫与酒桌,桌上两只酒碗,都是空的。男人坐在酒桌一侧,向外头瞭望,似是在等什么人。

他真的在等某个人吗?百目鬼坐在门边想。对面还摆了一只碗,应是在等客人吧。可也不像,毕竟,谁等人的时候不看庭院里的路,而仰望着天空呢?

等待最是折磨人。百目鬼换了几次姿势,觉得无趣,将收藏的眼球一颗一颗摸出来看。武士却岿然不动,仿佛已化作一块不知疲累的顽石。良久,这顽石终于动了,他往酒碗里倒上了酒,倒满了他面前那一只碗,另一只仍空着。

他倒了酒,不喝,犹自向外张望。

他等人,百目鬼等他的眼睛。更深露重,夜雨乍起,他们等到雨住了,等到夜色褪去天边渐明,等到鸟鸣声起,等到酒碗结了薄霜,纸灯笼里的油亦燃尽。

 

百目鬼等到了眼睛。

武士没等到人。

 

一夜的漫长等待是值得的。百目鬼爱极了那只眼。

眼睛里储存着记忆,她热衷于读取它们,希冀着借它们来填补身体里深邃的空洞与未知的惶恐。武士的眼能够完美地安抚她。她看过里边的记忆,虽短而残破,却柔和,散发着不知名的芬芳。

殷红的眼珠,注入妖力会发出温暖的光,像是小小的火球。将眼睛凑上去的话,会看到里头满满当当的樱色云霞,有刀光,有灼热的风,有漫天飞舞的羽毛,有清亮笛声,有酒的香气。

百目鬼喜欢在入睡前将它取出来看一看。这眼珠像是她的万花筒,开满了细细碎碎七彩斑斓的花朵,流光溢彩,如绚丽的琉璃碎片,亦是海面上堆积的虹色泡沫,是美好而暖和的幻梦。

 

再后来,百目鬼得到了新的心爱之物。

也是一枚眼,却不属于人类,是妖怪的。

 

那一日女妖正逆着忘川河,搜寻那些尚未腐烂的亡骸。她在花丛与河滩中翻找,彼岸花下白骨累累,亡灵盘旋不去的地方或许隐藏着绮丽的惊喜。

于是她遇到了大妖。

她在奈何桥头遇见他,大妖立在桥上,神情漠然,宽袍大袖,背有双翼,衣裳白得刺目,晃眼看去不似妖怪,仿若坠落幽冥的神明。走近了才发觉他深色的裤腿上染满了彼岸花汁,连袖角也爬满了似血殷红的花痕,再一看,似乎又不是神,而是食人恶鬼。亡灵们噤若寒蝉,不敢靠近。

百目鬼转往另一边去。她不是不敢接近,只是觉得麻烦。百目鬼不是不知好歹的妖怪,而那家伙的气息,太危险了。

但危险找上了她。

“你身上……”大妖驾着风,落在前头拦住她去路。他眯起眼,伸出手,指尖立即蹿出一道风,打着旋儿割裂了女妖的衣袖,百目鬼最珍视的、时时刻刻不离身的几颗眼珠从裂口滚落出来,大妖不管它们,任由它们滚到花泥里去,只操纵着风托住了一颗红色的眼球。

“原来是给了你。”

那是武士的眼。

“……”

大妖将那枚眼珠举到眼前,凝视着它,曾经脆弱的眼球已化作与结晶体相似的存在,色泽温暖,却毫无温度,冷漠地回视他。

大妖犯了倔,固执地瞪着它,似乎要从里边看出一朵花儿来。

百目鬼悄悄倒退两步,她想逃,又舍不下心爱的藏品,打是打不过的,又没处说理,于是在一旁呆呆看着。

“他既给了你这个,”大妖忽然开口,说着,将手伸向自己的眼睛,“那么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吧。”

大妖在百目鬼惊诧的目光中收回手,闭着左眼,血水从眼皮的间隙里汩汩往外冒,像是朱色的泪。血流如注,他却面无表情,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。赤色溪流顺着脸颊往下淌,染红了他纯白的衣,一路蜿蜒,似要与彼岸花汁的痕迹相交汇。

他一手捏着自己的眼,一手将红色的眼往唇边凑了一下,一触即分,似是不着痕迹的亲吻。然后他将两枚眼珠一块儿递给了百目鬼。百目鬼愣愣的接过,眼珠一脱手,大妖便甩了甩衣袖,回到奈何桥头。

“反正也用不着了。”

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。说罢,不再多言,纵身跃入了忘川水。

“唉,”百目鬼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,忽听女人嗓音,转头一看竟是地府之主,正在桥的另一端,一面慨叹,一面摇头,“妖怪过不得奈何桥,你想了这么多天,就想出这么个法子呐……”

阎魔抚了抚发髻,又道:“空有一身妖力,顶着大妖名头,却是个痴的。”

“……”百目鬼握着两只眼珠,一手的血,闻言困惑地看向她。

阎魔睨她一眼,往后一靠,整个人跌入云朵中。

“你自是不懂,”她喃喃,“因你不识爱之滋味……罢了,他既选择给你,也是你的运气。且收着吧。”冥界的女主人叮嘱着,声音愈来愈低,愈来愈轻,最后细如蚊讷,垂着眼,仿佛睡过去了。

“收好了。”她最后强调。

 

阎魔说得对,百目鬼是不懂。

对百目鬼而言,情奇怪,怨憎奇怪,连爱亦是奇怪的。她收集了许多眼睛,看过许多记忆,感受他人的喜怒,品味他人的苦乐,亦常将他人的爱恨嚼碎了吞下,却仍觉人间万事都难以理解,而这其中,武士与大妖二人,她最不明白。

女妖独独明白一件事,那就是大妖的眼睛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。

她离开冥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往那眼珠里注入妖力,眼球上的血液蒸发,变硬、变冷,变得透明而璀璨,最后化作一颗碧蓝的珠子,在她手心里发着荧荧蓝光。与武士的眼睛相反,这只眼颜色浅淡,与大妖的视线一般寒冷,宛若冰晶。

百目鬼将眼睛凑上去。

里头只有一张脸。一张年轻男人的面容。那男人在笑,仿佛开心极了,眉眼弯弯,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,毫无阴霾。他眼中泛着润泽的水光,那双眼也是赤色,红得艳丽无俦,像是有了实体的火焰。百目鬼最在意人眼,于是仔细看了,旁的什么都没,偏偏正中的瞳孔里倒映着隐约的白色,似是人的形状。

百目鬼闭上眼,将这眼珠抵在额头上,温暖而眷恋的感情席卷而来。

她似乎明白一点了。

女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那只红色眼睛的主人在木廊下,一边孤身等待,一边兀自微笑的模样。那笑容与大妖眼中这年轻男人的笑相似极了,他们虽一个风华正茂,一个日薄西山,却都是一双红瞳,都弯着眉,挑着嘴角,都像红烛,像丹色的椿花,大朵大朵的,如黄昏时分铺了满天的火烧云。

百目鬼不懂其中意味,可这并不妨碍她对这笑的喜爱。

灼眼的笑容与曾属于大妖的强烈情绪一同炙烤着她,她怀抱着这不属于她的,截然不同的却又无比相似的两颗眼、两份感情,只觉得胸腔里冰冷的心脏似乎也随之变得滚烫。

 

百目鬼小心珍藏着两枚眼珠。

 

一枚红,一枚蓝。

一枚是暖春的樱,是酒是笛是好梦,一枚是严冬的火,是火是艳阳是朝霞。

一枚永远凝视着另一枚。



END


很喜欢百目鬼的绘卷,就脑了这样的故事...总之是放飞自我自己爽,不知道会不会有点意识流(。)

(双目其实是指两人一人一枚,凑作一双((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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