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栩

今日份的博狗~

我知道日本没有皮影!我们就当它有好不好!!(不是

还是渣文笔OOC雷可能



只影



源博雅×大天狗

 


铛——铛——

不远处有人敲起了锣。火焰拔地而起,照亮了半片天。旁白拖着嗓音念得响亮,跌宕起伏,一会子沉沉将坠,一会子又忽地拔高,波澜迭起,惹得嬉笑惊不断。

三郎蹲在后头。他抬头望了一眼前边,隔了一层幕布隐约窥见人影重重,几个师兄师姐围在边上凑热闹。三郎没什么兴趣,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儿,又埋头,在大木箱里翻翻找找,拿出两张皮影。

 “呔!你这可恨妖物,竟敢在此放肆,”他捏着木杆,操纵着光头僧侣,口里念念有词,“还不速速把被你掳走的孩子还来!”

然后他放下那和尚皮影,支起另一张皮影,长鼻深目,背生双翼,是天狗。“哈哈哈哈你若是有本事……不对,应该更傲慢一点,”三郎揉了一把脸,嘴里嘀咕,“你这臭和尚,不对不对,你这秃驴,若是有本事……”

“这个故事不好啊。”有人说道。

三郎一惊,发现是个看上去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,一副武士打扮,在他身边蹲着,歪着头看那皮影,不知何时来的。三郎被吓到了,少年却毫无自觉,反倒伸手指了指天狗,重复道:“你这个故事不好。”

“哪、哪里不好了!”小学徒涨红了脸,“你不知道别乱说,这可是天狗与天台宗僧人大战的故事!”

“可是不对啊,这里面的天狗太坏了。”少年武士一只手支着腮帮子,毫不犹疑地答道,“改一改吧。天狗不是什么坏妖怪。”他说得直截了当,眼睛盯着那天狗皮影,也不看三郎一眼。

“总而言之拜托你改一改啦。”

少年张着嘴笑,他直起身,甩了甩手,又摘下背后的弓。

三郎才看清这年轻武士一身华服锦衣,顿时生出些愤懑,只觉这人高高在上,定是仗着自己是个贵族,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添乱。偏偏他一介小学徒,开罪不起这讨人嫌的家伙。

“我知道了,”三郎咬着下嘴唇,不情不愿,“改就改。嘁,说得像你认识天狗似的。”

武士忽然笑出声,他握了握手里的长弓,又瞥了一眼天狗皮影,眉飞色舞,一副意气风发模样:“我认识啊。”

“说来你可能不信,那家伙没这么丑。”

 

“露水的世——虽然是露水的世,虽然……”

三郎台词念到一半忽然被剧烈的震动打断,险些咬到舌头。表演用的白幕被震倒,哐啷砸到火堆上,火星四溅。跑到屋外一看,天色骤暗,空中漂浮着巨大的黑影,原本安安静静观看演出的贵族们已抛弃形象,在院子里四处奔逃。

三郎也想逃,但他舍不下赖以为生的皮影,于是返身匆匆将它们收进箱子,末了低头一看,幕布毁了,只得忍痛放弃。不料等他盖好箱子再背上,连一名可以为他引路的下人也找不见了。

出了宅门,只见低空不时有妖物飞过,诡异的红色泼洒在街道上,伴随着浓浓的腥味,催人作呕。他半弓着身子贴着墙根,避开那些成群结队的妖怪,一点一点向城门方向挪动。可他还是想得太简单,不出十步,就撞上一只青面獠牙的妖怪,被对方抓住衣领提到半空,那东西的爪子像铁钩一般,尖端几乎插进他的肉里,钩得牢牢实实,他再怎么挣扎,也无法撼动对方半分。

哐当。带子从他身上滑落,皮影箱子重重落地,摔开了盖子,三郎视若珍宝的皮影滚了出来。

“这边还有一只,”男人急促的叫喊声拉扯回三郎逐渐模糊的意识,“区区小妖怪也敢趁机作乱!诛邪箭!”

三郎猛然摔到地上。他大口大口喘着气,那救他一命的男人抓着长弓走过来,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地上那堆皮影,像是想起了什么。

“这不是皮影小兄弟嘛。”

“诶?”三郎抬头,只见救命恩人扎着高高马尾,额前几缕红色碎发,红色眼眸熠熠有神,英武非凡,的确是见过的。

“是我啊,我们以前在本州附近的村子见过,”见他想起来,已长成青年的武士拍了拍胸口,“我是源博雅。”源博雅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帮他收拾东西,嘴里也不闲着:“我说,以前让你改的故事,改了吗?”

“啊?诶、那个,”三郎脑子发蒙,转了几转才明白,“还……还没有。”

源博雅似乎早有所料,他咂了咂嘴。

“嘛,我就知道。那要不,”他收好了皮影箱子,从里边拈出一张皮影,“把这个送我,当我救你的回礼,如何?”

他拿着那皮影,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。三郎还没缓过神,怔怔地盯着他。他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吃饭用的家伙,顿时有几分赧然,摸了摸鼻子:“啊,不好意思,开玩笑的。”

“不……”三郎张嘴。

清越的男声打断了他:“博雅,没时间磨蹭了。”

三郎转过脸,发现源博雅身后立着一名着白衣的年轻男子,他身着双翼,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妖怪,再看腰间鬼面,天狗的身份昭然若揭。他应是一开始就在那儿,只是一直保持着沉默,因此被三郎忽视得彻底。

但一旦留意到了,就再也无法忽略他。天狗执一柄团扇立在那儿,面上满是不耐,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投向这方,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与紧紧抿起的唇。他身后羽翼半张,脚边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小妖怪,一袭白衣竟纤尘未染。

“这就来了!”源博雅叫唤道,反手拍了拍三郎的肩。

“这个!您拿去!”三郎见他要走,赶紧起身,抓过那个天狗皮影,塞进他手里,怕他还给自己,又赶忙背起箱子,跌跌撞撞想离开,“那个故事我会改的,我一定、一定会改的!”他不顾咽喉处火烧火燎的疼痛,大声地、用力地许下诺言。

“改不改都没关系的,”源博雅弯着眼笑,又拍拍他的肩,向那妖怪的方向挑了挑眉,“那家伙完全不在意这种事,我也就懒得在意了。不过这个我就不客气了。”他举起那天狗皮影,对着昏暗天光看了看,心满意足地收入怀中。

“往那边去吧,那条路我们清理干净了,小心些就好。”武士用弓尖给三郎指了个方向。

巨大的蛇影遮蔽了天空,鬼火取代星子点亮黑夜,阴影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
三郎顺着源博雅指的路,向着那影子触及不到的地方全力奔跑。他跑着,禁不住回过头,正看到那漫天墨黑彻底倾塌,将源博雅和那年轻男子的身影笼罩其中。

那两人却不慌不忙。

源博雅正将手里的皮影举到男人面前,仿佛在献宝,半晌似乎被对方拿扇子抽了一下,他才恋恋不舍将那东西收起来,举起弓,又做了一个从箭筒抽箭的动作。妖怪则张开漆黑羽翼,将源博雅的身姿全然包裹。三郎大口大口喘着气,不知不觉跑得远了,才发现就算用力眯起眼,也再看不清了。

 

 

“嘿!”

幼童捏着两只皮影玩耍,那皮影对他来说有些大,他玩得吃力极了,竟还兴致盎然。

“哈!看招!”

三郎在不远处整理着皮影。在这个村子的演出结束了,先找个地方歇脚,明天再去下个村子。他在心中默默筹划。

“阿平,把皮影拿过来,爷爷要把它们收起来了。”他转过头叫道。

孙子迟迟不应,他只得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,这一看立即皱起了眉头:“你在做什么,阿平?”

男孩玩得兴起,没心思搭理他,只顾着操纵手里那英勇的武士,让他和邪恶的妖怪战斗。可还未分个胜负,这场由他主导的激战就被阻止了。三郎拿过孙子手中那张天狗皮影,俯下身看着男孩:“不对,不能这样做,阿平。”

“爷爷!给我啦!”

“这样是不对的,”三郎一面告诫自己的孙子,一面将手中的皮影凑上前去,白色幕布上武士和天狗的影子面面相觑,“他们不是敌人。”

他将手里的皮影转了一个圈儿,武士与妖怪转而肩并肩面对同一方向。

“可是没有敌人了啊,”阿平跺了跺脚,“敌人呢?”

三郎咳嗽了一声:“敌人啊,爷爷找找……”他又去那个箱子里翻翻找找。好不容易在箱子一角看到了蛇尾的形状,他伸手想要将它抽出来,却听到孙子在大声欢呼。

“有了有了!”

老人困惑地转过身,只见白幕上一大片张牙舞爪的狰狞黑影,他惊惶地顺着影子的方向看过去,视线首先触及漆黑的羽翼末梢,再向上移动,白衣,团扇,赤色鬼面随之出现在视野中。

“您是……”

火光跃动,三郎喉间一哽,竟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
那身姿凛然的妖怪与数年前一模一样,连态度也是,仍然是一副冷淡样子。他垂着眼,视线追逐着幕布上并肩与自个儿翅膀的投影奋力搏斗的两道黑影,腰背挺得笔直,手将团扇捏得死紧,直捏得手上青筋暴起,但就是不说话。

“多年不见了,”三郎深深吸了一口气,向男人鞠了一躬,起身时不忘拍一下阿平,让他赶紧住手别玩儿了,“另一位大人呢,源博雅大人,现在可好?”

“那个蠢货啊……”大妖怪很低声地说了什么,火焰燃烧的爆裂声盖过了它,三郎没有听清。

妖怪说完了,自顾自摇了摇头,他向三郎伸出手,衣袖滑落,露出他手里捏着的,一张熟悉的天狗皮影。皮影是天狗,他也是天狗,他握着象征自己的东西,却仿佛捏着一张草纸般浑不在意。

“这个,还你。”他说。

三郎的心忽然变得死沉,急速地从胸腔里坠下去,他叹了一口气,只觉得那颗心几乎陷进了地底,埋到泥土之中,沉入了他触及不到的黑暗。

阿平还在一边玩,指挥着皮影,让他们去追逐妖怪的羽翼。

男人沉默地立在火光之下,伸着手,三郎不接,他就一直伸着,尽管如此,那冰凉的眸光也从未落到三郎身上,而是注视着稚童的嬉戏。

终于,不知过了多久,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,再睁开,结束了这无谓的僵持。

“算了。”

他收回手,同时指了一下男孩子手中那个武士形象的皮影:“那个,可以给我吗?”

三郎拿了给他,他轻轻抚了一下,然后将两只皮影叠在一起,放进怀里。他面上没什么表情,这动作做起来却轻巧而谨慎,小心翼翼,像是害怕弄碎了它们。做完这些他不再有留恋,不说再见也不道谢,转身,足尖一踮,整个人融入黑夜不见。

 

“啊!!!”阿平后知后觉地大喊大叫。

他挥舞着仅存的天狗皮影表示抗议:“爷爷!太过分啦!!这样的话、这样的话!不就只留下天狗一个人了吗!”



END


中间三郎念的台词其实全文是“露水的世,虽然是露水的世,虽然是如此”,原文是“露の世は露の世ながらさりながら ”

是小林一茶的俳句~

另有一种翻译是“我知道这世界,如露水般短暂,然而然而 ”

很适合这两个人呢>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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