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栩

 放飞自我的产物...

晴明转世、红叶和酒吞的故事,时间在幕末时期(。)

有较多红叶→晴明,写的时候我的灵魂在天上飞——

进击的OOC,渣文笔,请注意避雷~

薄酒茶汤

酒吞童子×鬼女红叶

年轻武士撩开帘子走进旅店。

白皙纤长的手指将茶碗推到武士面前,那指甲用蔻丹染作殷红,指甲尖端轻轻敲击茶碗,敲一下,碗里就荡开一圈涟漪。

旅店的老板娘不是从前在乡野里常见的朴素女子,不止染了指甲,还精心抹了口脂描了眉毛。大抵京都女子都是这般艳丽吧,武士稍稍恍神。他喝口茶,放下碗,茶梗沉下去了久久未浮起来。老板娘对着他弯起眼睛笑,他便又点了些饭菜。

“咦。”女子端着饭菜过来。武士正学着她之前的模样,用指甲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茶碗,忽地留意到餐具的图案,小小惊叹一声。

“这是红叶图案吧,”再看,发现茶碗也是同样的图案,赤红小巧的枫叶一片一片连成红云铺在碗底,将茶汤映出淡绯,“很少见呢。”

老板娘抿着嘴笑,虽有羞涩却不小家子气,反而显出落落大方。她的眼睛也是朱赤色,一笑起来波光粼粼,像是红底茶碗盛了一汪清水。武士顺口夸奖茶碗精致,于是她的脸颊也飞上浅淡些的红,那薄红越过颧骨飞过眼角,端得妩媚动人。

“红叶……”

武士一开口,女子的眼睛倏地亮了几度,那双眼原就波光潋滟,现在那些光摇动起来,几乎化作实质流出眼眶。

“难道,您——”

“怎、怎么了,我是说红叶,”武士稍有些不解于她流露出的半分惊喜半分狂热,饮口茶汤,拿筷子冲着她发髻的方向点了一点,“那个是新摘的红叶吧。这附近没有枫树,这样的红叶找起来可是不容易。”

年轻女人沉默下去,她眼里那方天空像被积雨云笼罩,一下子暗沉。她抬手摸了摸鬓角,红枫叶柔软的尖角戳在她掌心,没戳进皮肉里去,反而自己弯折了。

 

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武士埋头吃了半晌,瞅见茶碗里还映着女人的影子,警惕心顿起,左手抚上腰间打刀。

“啊、哦,没事了。请您慢用,晴……武士大人。”

女人在衣摆上擦了擦手,像是很窘迫似的,这儿哪里有什么使她困窘的事呢?但她紧接着揪紧了衣摆,霎时松开,一会儿又揪住,真像被逼至山穷水尽,窘促无助得无以复加,只得自己揪住自己。

 

武士夹起盘中炸物小口小口吞吃入腹。他喝净了茶,指腹擦了擦碗沿。

视线扫过柜台,年轻武士蹙了蹙眉。柜台后的阴影里坐着个男人,初进来时武士不自觉忽略了他,此刻留意到,只觉不是简单角色。

男人在这秋日里穿得极其单薄,顶着一头极其罕见的红发,端着同样深红的酒盏独自饮酒。他喝得快,脖子一仰酒喝完了,就单手提起沉重的酒坛子往盏中倾倒。咕嘟咕嘟。武士离他有一段距离,却仿佛能听到大口喝酒的畅快声响。

于是武士咽了口唾沫,呼唤老板娘。

“酒?”老板娘皱了皱眉——那两弯用炭笔精心描过的眉就算是皱起来也是好看极了,轻轻浅浅,像是两叶柳。她飞速往柜台瞥了一眼,眼神冷厉,转回来时换作诚惶诚恐的歉意,“非常抱歉,这里不提供酒呢……”

“可是,明明——”

“那个啊,”老板娘用轻细的嗓音咬字,咬得娇娇软软,却不含糊,“那是酒吞自己的酒,不是店里的呢。”

“是这样啊。那就请,再添点茶吧。”武士遗憾地将茶碗往前推。

酒吞,和传说中的大妖怪一样。武士看着茶水重新淹没碗底茶叶渣子,无趣地想。现在还有人起这种名字啊,真是奇怪。

他这边想着,那边叫酒吞的红发男人就新取出一坛酒,哗啦啦往酒盏里倒,洒了许多在柜台上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。有新的客人进店,老板娘转到柜台后,也不和酒吞说话,自顾自取了碗碟递过去。

看起来,是极其相熟的。武士收回视线。大概是老板娘的亲戚之类的吧,或许是丈夫呢。

 

 

她的手光洁白皙,没有茧没有疤痕,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。这样一双手,却在捏着饭团,被热腾腾的米饭烫出红晕。

“那家伙住不长的,”酒吞倚在柱子上,双手环抱胸前,“你打算怎么办,红叶?”

被叫了名字,女人却没有立刻应答,她变换着角度捏紧手中米饭,不声不响,像是全副心神都投入其中。捏完了这一个,她又取出新的米饭,往里小心翼翼填腌渍鱼子,仿佛那不是饭团,是未完成的艺术品。

“那还用说吗,我呢,自然是要和晴明在一起的。”

“他可不是晴明,完全是别的家伙了,”酒吞睨她一眼,又默默凝视着那碟子精致得好似真成了艺术品的饭团,“你心里明白的吧。”

红叶将剩下的鱼子盛在小碟里,啪一下重重放到酒吞面前:“吵死了,你这酒鬼。”

酒吞不再触她霉头,沉默着倒了酒,就着那碟子鱼子喝起酒来。

“再敢说这样的话,就给我出去。”红叶往楼上看了看,觉得武士差不多起身了,不仅有些雀跃期待起来,回过头看到酒吞喝得潇洒自在,又觉得气闷,于是咬着嘴唇恨恨地补充道。

 

 

年轻武士在京都各个势力中往来,拜访了这个,转头又去下一个。时局动荡,京中鱼龙混杂。武士凭借着自己微薄的名声,在其中斡旋。他有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,自然也有人想要破坏这尚未到手的成果。

武士昼出夜归,常住一家小小旅店,在各路牛鬼蛇神眼中这并不是秘密。

该来的总是避无可避。他夜中惊醒,听得人声喧哗,刀剑碰撞磨擦其声清脆。推开半扇窗户,只见楼下火光点点,刀锋被月光照得雪亮,明晃晃的。

“啊,被吵醒了?”

武士冲下楼,老板娘坐在桌上,手边立着一支蜡烛,听到声音转过脸笑吟吟地招呼他。她今日穿一袭红衣,肌肤雪白,烛火明灭下,笑容诡艳,端得渗人。

“抱歉,连累店家了,”武士匆匆束起头发,意欲出门,“我这就离开。”

“嘻嘻,”老板娘像稚龄少女般晃晃腿,发出轻笑,“离开去哪儿呢?留在这里……无论有什么阻碍,红叶都会替您解决的。”

她跳下桌子,走向门边,手指刚刚触上门框,一只属于男性的手压住了它。

“本大爷去。”不容置疑的陈述句,是酒吞。

他开门出去,门外刀光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面孔,但只是短促一瞬,转眼那脸就融入黑暗。武士这才发现他背了个有半人高的大葫芦,上面书着大大酒字,细纹横生,下边一道大口,装饰着森森利齿,犹如活物。

“酒、他,真的没问——”

门外传来的惨呼打断了武士忧虑的问话。火光骤然明亮,人形状的影子被投射到纸门上,歪曲变形,瑟瑟颤抖。仿若撕裂喉咙般的尖啸源源不断,昏黄灯火下,人影一个个晃动,僵直,随后倒下。

“不必担心。”老板娘仿佛看穿武士所想,伸出舌尖舔舔嘴唇。借着灯光能看出那朱色嘴唇并未因这动作而失色,或许那赤红不是口脂,而是本色。

“您可不要出去,”她弯着眼,弯着眉,眼角眉梢如柳叶刀尖,“外面啊,正百鬼夜行呢。”

扑啦,一团血溅在纸门上,呈喷射状散开,像是艳丽至极的怒放之花。外边的惶惶灯火,透过被染红的纸渗入屋内,在地上铺开一整片黑红。

“深山红叶满地飘,足踏红叶路迢迢——”老板娘轻声唱起和歌。咿咿呀呀,在房间里被拉得老长,旋律绕着梁柱盘旋几周,又飞回耳畔。外边惨声乍停,老板娘一合嘴,歌声也戛然而止,尾音悠长,被掐了一半。

万籁俱寂。吱呀。酒吞推门进来,血顺着脚淌一地。滴滴答答。

眼见着酒吞去了后院,老板娘便问武士:“您不睡了么?”

“不了。”

“那来聊聊天吧,”女人拿小剪子剪了烛芯,火光一蹿,屋内亮了几分,“比如……您相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吗?”

“信,或许也不信。”

“所谓妖魔鬼怪,应是指为祸世间之物。”武士轻轻抚摸佩刀刀鞘,“而今我国遭逢外敌,幕府朽坏,国之将坠……就算传说中的百鬼妖物真实存在,比起入侵者与昏聩的掌权者,还是后者更加可怖,更应被称之为妖魔鬼怪吧。”

短短一段话,因他不时停下思虑措词,说了许久。蜡烛被烧化一截,烛泪沿着烛身滑落,滑到中途就再次凝固。

“这可真是,不愧是,”老板娘撑着脸,笑了一下,“您会说的话呀。”

噼啪。烛芯爆出声响。

 

 

居住在旅店的日子里,武士曾问过老板娘,她和酒吞是否是恋人或夫妻。

女子否认了。

“不是喔,”她说,“我有真正爱着、崇敬着、仰慕着的人。那人挽救了我,并许诺了会给予我爱。”

说这话时她还是笑,却与往日多少有些不同。眉眼低顺,神情乖巧柔和,她看着武士说话,武士却觉得她在看的不是自己,也不是所谓的心慕之人,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——如果不是神,又何至于使人露出如此卑微的姿态。

“你不喜欢酒吞?”

老板娘点点头。

“可是,你也不厌恶他不是吗?”

“武士大人,您得知道,世上总有那么多人没在一起。”老板娘用手指梳理起乌黑的长发,其实没什么可梳理的,她是美丽的,其头发也是,手指一梳,那些发丝就像是黑色流水,从她手中滑走,压根握不住。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地梳着,把玩着。

“不管爱、喜欢啊,都有那么多理由不在一起,在一起的或许还会生出恨和厌恶。”

“仅仅是不讨厌呀……哪里足够。”

武士还想与她争论,抬起头发现酒吞立在她身后不远处。他们方才的对话,酒吞应是全部听见了。于是武士只讪讪一笑。

老板娘却不同于他,她回过头,冲着酒吞扬起唇角惯常一笑。他们互相凝视。酒吞立了半晌,最终回避了她的视线,独自上楼去了。木头楼梯被他踩得嘎吱呻吟,像是不甘不愿的呼号。

“呵呵……他全都知道的。”女人还是笑,笑容似真似假,“这不是需要您费心思的事,请别担忧了。”

她起身去柜台后,丁零当啷的翻弄:“您第一天来的时候想喝酒吧,趁酒吞走了,来尝尝他的酒如何?”只见她在柜台上摆开两只酒盏,与初见时酒吞所用的纯色酒盏不同,这两只是红底黑花的,细看了,也不是红底黑花,而是层层叠叠红叶铺展,未铺满的间隙方呈现黑色。

“我就不用了,”武士摇头,“此间纷争未了,还未到能安心大醉之时。”

“您果然没有变,”老板娘从柜台后看过来,眼里波光流转,“不……也变了许多。”她低头倒酒,又在另一盏里倒上茶水。不似酒吞豪放,她倒得仔细,一滴未洒。

老板娘喝起酒来倒是像极了酒吞。也是一气呵成的豪饮,倒上满满一碗,一仰脖子,任其全数流进喉道,再倒下一碗。这两人一个娇艳一个冰冷,说到相似,大概只有这一点了,不,或许还有,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难懂。

不知是什么酒,女人很快就喝醉了。醉了她便开始唱和歌。

“深山红叶满地飘,足踏红叶路迢迢……”她一只手腕随着节奏摇摆转动,像是在翩翩起舞,一只手拿着木筷,在酒盏边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,“闻道鹿鸣声哀苦,悲感风寒秋气高。”

“晴明……”她醉眼朦胧,忽地开始嘟哝,“你说过只要好好吃下去,就会爱我的,我明明很听话,我已经变得这么漂亮了……但是为什么……”

“为什么不试着丢开呢?”武士不忍见她这般,不由轻声劝解,“蹉跎空耗命,吾体渐湮沦。永远得不到回应的话,难道要一直蹉跎下去吗?”

“有的东西,坚持久了,就再丢不开手了。”

女人扑倒在桌上,长发泼洒,一半悬在后背,一半铺满桌面,她一动,头发也动,像是涌动的黑色暗潮。

“就算物是人非,连热情也快要褪去,自己也不知坚持下去是否正确……”

可是这执念,这份心情,就是无法摈弃。像是在血肉里生长的植物,拔出去会痛,不连根拔起,那根系就越扎越深,扎到心脏里,仍旧会痛。到最后疼痛将自我麻痹,到底是真正想要与植株共存,还是恐惧着拔除的疼痛与其残留的空洞,连自己也想不清楚了。

武士叹息:“唉——你坚持着的那个人,如果那个人看到你这样,如果他多少有一些在意你的话……只要你放下能够得到幸福,他一定希望你放下的吧。”

女人像是被利刃刺中,猛地一抽,随即放声大哭。哭着哭着又转为抽泣。

武士手足无措。

 

这时候酒吞下楼来。他抱起老板娘,像抱起一片叶子,他上楼,隐入黑暗,武士还能听到叶子蜷缩在他怀里低声抽泣的声音。

 

“我明明都知道的……呜、呜……”

红叶哭得像丢了心爱玩偶的小女孩,眼泪糊了一脸,妆容全都花了,她也浑然不知,只是哭,一个劲儿哭。

“别哭了,”酒吞犹疑着,伸出手替她擦去眼泪,“别哭了,红叶。”

红叶挥开他的手,背过身去继续抽泣。红发男人坐在黑夜里,他想起十余年前白龙苏醒前往那个灵魂复生之处时红叶狂喜的神情,又回神到此刻,低头注视着手指上那滴鬼女的泪水,一言不发。

“我都知道的。”

不知过了多久,红叶终于停止哭泣,用颤抖的声音呢喃。

“他……已经不是晴明了。”

 

他已经不是晴明了。

他还是强大,还是坚韧,还是温柔。他始终不是普通人,他始终有那么多事情要做,曾经不顾一切守卫京都,现在投身时代大潮试图挽救家国。他是不凡之人,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。就像龙神永远庇佑着他。

但转世轮回后出现的这个人,已经不是晴明了。

当初对鬼女红叶伸出手,对鬼女红叶说知道即将腐朽而羞愧本身便是一种美丽的安倍晴明,已经不在这世上了。

 

鬼女红叶都知道的。

 

 

形势日益严峻,在京都的事也差不多办完,年轻武士便向店家告辞了。

他拣了清晨出发,出行时没见到老板娘,酒吞反而在。酒吞给了他老板娘准备的干粮和行装,也不送他,就抱臂倚在门柱上看他走远。酒吞的目光宛若实质,武士走远了,仍觉得如芒在背。

“他走了。”武士不知道的是,在他离去后,旅店里发生的对话。

“你不是说要和他一起去吗,红叶。”

红叶将新鲜鱼子封入罐子里,末了又检查一遍。

她擦了手走出后厨,从架子上取下炭笔与口脂,对着和镜细细梳妆。胭脂薄绯,抹上脸颊,用掌腹蹭开。再用指尖蘸起一点儿,涂过眼角,覆盖了整夜难眠造成的青黑,拖出妖冶的尾锋。

“别吵,喝你的酒去,酒鬼。”

 

 

武士的梦想终于在多年后实现。维新之后天下大定,日本开始进入全新的历史阶段。这时候武士也不再年轻。而今也无需他再四下奔波焦头烂额,于是他放下一切缠身俗事,带着妻子儿女返回乡野老家。

他们的车架经过一片红枫林。

树林前有茶水小摊。他携家人下车,叫上几碗茶水并两碟点心。

茶水呈上来,茶汤清澄,能看到碗底艳丽的红叶图纹。熟悉极了。武士抬眼,端茶水点心来的不是记忆里的长发女子,却是红色头发的男人。

他恍恍惚惚看向茶摊一侧,女人头上别着赤色枫叶,对着这边笑。她没有老,酒吞也没有老。嘘。武士看到女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“这次有酒了,”老板娘说,“您要来一杯吗?”

这时候酒吞收拾了空碗碟拿过去,老板娘动作熟稔地接过来。她头发有些凌乱,男人就伸出手去替她将耳发往后挽起,她笑了一笑,似乎低声说了什么,拿起茶碗新倒一碗茶,微微踮起脚,递到酒吞嘴边。

“父亲,父亲,”孩子吃完了三色团子,咬着竹签唤他,“你在看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武士不由微笑,对着老板娘招了招手,“那就来上一杯吧。”

END

爪爪看完说感受到了我想让酒吞和红叶HE...再次谢谢爪爪趴趴帮我看文♪

因为到幕末时候,晴明去世也很多年了,红叶大概没有原作那么痴汉(。)

引用了猿丸大夫的和歌“深山红叶满地飘,足踏红叶路迢迢。闻道鹿鸣声哀苦,悲感风寒秋气高。”(奥山に 红叶踏み分け 鸣く鹿の 声闻くときぞ 秋は悲しき )

以及《小仓百人一首》中的“爱上无情女,终朝寂寞身。蹉跎空耗命,吾体渐湮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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